报告文学《哥德巴赫猜想》_徐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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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02月16日 20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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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2月16日发(作者:空中走廊)


著名报告文学



哥德巴赫猜想




徐迟



“„„为革命钻研技术,分明是 又红又专,被他们攻击为白专道路”












——



一九七八年两报一刊元旦社论《光明的中国》







P


x



1



2


)为适合下列条件的素数

< br>p


的个数:


x-p=p


1



x-p=p


2


p< /p>


3



其中


p1< /p>



p2



P3< /p>


都是素数。


[


这是不好懂的;读不懂时< /p>



可以跳过这几行。用


X


表一充分大


的偶数。




对于任意给定的偶数


h


及充分大的


X


,用


X


h

< p>


1



2


)表示满足下面条件的素数


p


的个数:


p



x,p+h=p


1



h+p=p


2


p< /p>


3


其中


p


1


,p


2


,p


3


都是素数。


本文的目的在于证明并


改进作者 在文献


[ 10]


内所提及的全部结果,现在详述如下。





以上引自一篇解析数论的论文。< /p>


这一段引自它的



(一)


引言”



提出了这道题。


它后 面是“


(二)几个引理”


,充满了各种公式和计算。最后是“< /p>


(三)结果”


,证明


了一条定理。


这篇论文,


极不好懂。


即使是著名数学家,< /p>


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这一个


数学的分枝的,


也不一定能读懂。


但是这篇论文已经得到了国际数学界的公认,



满天下。它所证明的那条定理,现在世界各国一致地把它命名为“陈氏定理”


,因


为它的作者姓陈,名景润。他现在是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的研究员 。





陈景 润是福建人,


生于一九三三年。


当他降生到这个现实人间时,< /p>


他的家庭和


社会生活并没有对他呈现出玫瑰花朵一般的艳丽色彩。


他父亲是邮政局职员,


老是


跑来跑去的 。


当年如果参加了国民党,


就可以飞黄腾达,

< br>但是他父亲不肯参加。



的同事说他真是不识时务。


他母亲是一个善良的操劳过甚的妇女,


一共生了十二个


孩子。只活了六个、其中陈景润排行老三。上有哥哥和姐姐;下有弟弟和妹妹。孩

子生得多了,


就不是双亲所疼爱的儿女了。


他们越来越成为 父母的累赘——多余的


孩子,


多余的人。


从生下的那一天起,


他就像一个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似的,



到了这人世间。





他甚至没有享受过多少童年的快乐。


母亲劳苦终日,


顾不上爱他。


当他记事的


时候,酷烈的战争爆发。日本鬼子打进福建省。他还这么小,就提心吊胆过生活。


父亲 到三元县的三明市一个邮政分局当局长。小小邮局,设在山区一座古寺庙里。


这地方曾经 是一个革命根据地。


但那时候,


茂郁山林已成为悲惨世界。


所有男子汉


都被国民党匪军疯狂屠杀,


无一 幸存者。


连老年的男人也一个都不剩了。


剩下的只


有妇女。


她们的生活特别凄凉。


花纱布价钱又太贵了 ;


穿不起衣服,


大姑娘都还裸


着上体。


福州被敌人占领后,


逃难进山来的人多起来。

< br>这里飞机不来轰炸,


山区渐


渐有点儿兴旺。


却又迁来了一个集中营。


深夜里,


常有鞭声惨痛地回 荡;


不时还有



1


(



17



)


杀害烈士的枪声。第二天,那些戴着镣铐出来劳动的人 ,神色就更阴森了。




< p>
陈景润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。


他时常被惊慌和迷惘所征服。


在家里并


没有得到乐趣,在小学里他总是受人欺侮。他觉得自己是一只 丑小鸭。不,是人,


他还是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人。


只是他瘦削、


弱小。


光是这付窝囊样子就不能讨人喜


欢。习惯于挨打,从来不讨饶。这更使对方狠狠揍他,而他则更坚韧而有耐力了。


他过分 敏感,


过早地感觉到了旧社会那些人吃人的现象。


他被造成了一 个内向的人,


内向的性格。


他独独爱上了数学。


不是因为被压,


他只是因为爱好数学,


演算数学


习题占去了他大部分的时间。





当他升入初中的时候,


江苏学院从远 方的沦陷区搬迁到这个山区来了。


那学院


里的教授和讲师也到本 地初中里来兼点课,


多少也能给他们流亡在异地的生活改善


一些 。


这些老师很有学问。


有个语文老师水平最高。


大家都崇拜他。


但陈景润不喜


欢语文。


他喜欢两个外地的数理老师。


外地老师倒也喜欢他。


这 些老师经常吹什么


科学救国一类的话。


他不相信科学能救国。< /p>


但是救国却不可以没有科学,


尤其不可


以 没有数学。


而且数学是什么事儿也少不了它的。


人们对他歧视,


拳打脚踢,


只能


使他更加更加爱上数学 。


枯燥无味的代数方程式却使他充满了幸福,


成为唯一的乐


趣。





十三岁那年,他母亲去世了。是死于肺结核的;从此,儿想亲娘在梦中,而父

< br>亲又结了婚,


后娘对他就更不如亲娘了。


抗战胜利了,< /p>


他们回到福州。


陈景润进了


三一中学。< /p>


毕业后又到英华书院去念高中。


那里有个数学老师,


曾经是国立清华大


学的航空系主任。





老师知识渊博,

< br>又诲人不倦。


他在数学课上,


给同学们讲了许多有趣的数 学知


识。不爱数学的同学都能被他吸引住,爱数学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。





数学分两大部分:


纯数学和应用数学。


纯数学处理数的关系与空间形式。


在处


理数的关系这部分里,论讨整数性质的一个重要分枝,名叫“数论”


。十七世纪法


国大数学家费马是西方数论的创始人。但是中国古代老 早已对数论作出了特殊贡


献。


《周髀》是最古老的古典数学著作 。较早的还有一部《孙子算经》


。其中有一条


余数定理是中国首 创。


后来被传到了西方,


名为孙子定理,


是数论中的一条著名定


理。


直到明代以前,

< br>中国在数论方面是对人类有过较大的贡献的。


五世纪的祖冲之

算出来的圆周率,比德国人的奥托的,早出一千年多。约瑟夫(指斯大林)领导的


科 学家把月球的一个山谷命名为“祖冲之”


。十三世纪下半纪更是中国古代数学的


高潮了。南宋大数学家秦九韶著有《数书九章》


。他的联立一次方程式的 解法比意


大利大数学家欧拉的解法早出了五百多年。


元代大数学 家朱世杰,


著有


《四元玉鉴》



他的多元高次方程的解法,比法国大数学家毕朱,也早出了四百多年。明清以后,


中国落后了。


然而中国人对于数学好像是特具禀赋的。


中国应当出大数学家。


中国


是数学的好温床。





有一次,


老师给这些高中生讲了数论之中一道著名的难题。


他说,

当初,


俄罗


斯的彼得大帝建设彼得堡,

聘请了一大批欧洲的大科学家。


其中,


有瑞士大数学家


欧拉(他的著作共有八百余种)


;还有德国的一位中学教师,名叫哥 德巴赫,也是


数学家。



< p>
2



(



17



)




一七四二年,


哥德巴赫发现,


每一个大偶数都可以写成两个素数的和。


他对许


多偶数进行了检验,


都说明这是确实的。


但是这需要给予证明 。


因为尚未经过证明,


只能称之为猜想。


他自己却不能够证明它,


就写信请教那赫赫有名的大数学家欧拉,

请他来帮忙作出证明。


一直到死,


欧拉也不能证明它。


从此这成了一道难题,


吸引


了成千上万数学 家的注意。


两百多年来,


多少数学家企图给这个猜想作出证明,



没有成功。





说到这里,


教室里成了开了锅的水。


那些像初放的花朵一样的青年学生叽叽喳

喳地议论起来了。





老师又说,


自然科学的皇后是数学。


数学的皇冠 是数论。


哥德巴赫猜想,


则是


皇冠上的 明珠。





同学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





老师说,


你们都知道偶数和奇数。< /p>


也都知道素数和合数。


我们小学三年级就教


这些了。


这不是最容易的吗?不,


这道难题是最难的呢。


这道题很难很难。


要有谁


能够做了出来,不 得了,那可不得了呵!





青年人又吵起来了。


这有什么不得了。


我们来做 。


我们做得出来。


他们夸下了


海口。< /p>





老师也笑 了。他说,


“真的,昨天晚上我还作了一个梦呢。我梦见你们中间的

有一位同学,他不得了,他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。






高中生们轰的一声大笑了。





但是陈景润没有笑。


他也被老师的话 震动了,


但是他不能笑。


如果他笑了,



会有同学用白眼瞪他的。


自从升入高中以后,


他越发孤独了。


同学们嫌他古怪,


< br>他脏,


嫌他多病的样子,


都不理睬他。

< br>他们用蔑视的和讥讽的眼神瞅着他。


他成了


一个踽踽独行 ,形单影只,自言自语,孤苦伶仃的畸零人。长空里,一只孤雁。





第二天,


又上课了。


几个相当用功的学生兴冲冲地给老师送上了几个答题的卷

子。


他们说,


他们已经做出来了,


能够证明那个德国人的猜想了。


可以多方面地证


明它呢。没有什 么了不起的。哈!哈!





“你们算了!


”老师笑着说,


“算了!算了!< /p>






“我们算了,算了。我们算出来了!






“你们算啦!好啦好啦,我是说, 你们算了吧,白费这个力气做什么?你们这


些卷子我是看也不会看的,

< br>用不着看的。


那么容易吗?你们是想骑着自行车到月球


上 去。






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。那些没有交卷的同学都笑话那几个交了卷的。

< p>
他们自己也笑了起来,


都笑得跺脚,


笑破肚子了。


唯独陈景润没有笑。


他紧结着眉


头。他 被排除在这一切欢乐之外。





第二年,


老师又回清华去了。


他现在是北京 航空学院副院长,


全国航空学会理


事长沈元。

< br>他早该忘记这两堂数学课了。


他怎能知道他被多么深刻地铭刻在学生陈

< p>
景润的记忆中。


老师因为同学多,


容易忘记,


学生却常常记着自己青年时代的老师。





福州解放!那年他高中三年级。因 为交不起学费,一九五○年上半年,他没有


上学,


在家自学了一 个学期。


高中没有毕业,


但以同等学历报考,

< br>他考进了厦门大



3



(



17


< p>
)


学。那年,大学里只有数学物理系。读大学二年级时,才有了一个数学 组,但只四


个学生。到三年级时,有数学系了,系里还是这四个人。因为成绩特别优异, 国家


又急需培养人才,四个人提前毕了业;而且,立即分配了工作,得到的优待,羡慕< /p>


煞人。


一九五三年秋季,


陈景润被分配到 了北京!


在第X中学当数学老师。


这该是


多么的幸福了呵!




< p>
然而,


不然!


在厦门大学的时候,


他的日子是好过的。


同组同系就只四个大学


生,


倒有四个教授和一个助教指导学习。


他是多么饥渴而且贪馋地吸饮于百 花丛中,


以酿制芬芳馥郁的数学蜜糖呵!


学习的成效非常之高。


他在抽象的领域里驰骋得多


么自由自在!大家有共同的


dx



dy


等等之类的 数学语言。心心相印,息息相通。


三年中间,没有人歧视他,也不受骂挨打了。他很少和 人来往,过的是黄金岁月;


全身心沉浸在数学的海洋里面。


真想 不到,


那么快,


他就毕业了。


一想到他 将要当


老师,


在讲台上站立,


被几十对 锐利而机灵,


有时难免要恶作剧的眼睛盯视,


他禁


不住吓得打颤!





他的猜想立刻就得到了证明。


他是完全不适合于当老师的。


他那么瘦小和病弱,


他的学生却都是高大而且健壮的。

< br>他最不善于说话,


说多几句就嗓子发痛了。


他多


么羡慕那些循循善诱的好老师。


下了课回到房间里,

他叫自己笨蛋。


辱骂自己比别


人的还厉害得多。

< p>
他一向不会照顾自己,


又不注意营养。


积忧成疾,


发烧到摄氏三


十八度。送进医院一检查,他患有肺结核和腹膜结 核症。





这一年内,


他住医院六次,


做了三次手术。

当然他没有能够好好的教书。


但他


并没有放弃了他的专业。 中国科学院不久前出版了华罗庚的名著《堆垒素数论》



刚摆上 书店的书架,


陈景润就买到了。


他一头扎进去了。


非常深刻的著作,


非常之


艰难!

可是他钻研了它。


住进医院,


他还偷偷地避开了医生和护士 的耳目,


研究它。


他那时也认为,这样下去,学校没有理由欢迎 他。





他 想他也许会失业?又有什么办法呢?好在他节衣缩食,


一只牙刷也不买。



从来不随便花一分钱,


他积蓄了几乎他的全部收入。


他横下心来,


失业就回家,



继续搞他的数学研究。


积蓄这几个钱是他搞数学的保证。


这保证他失了业也还能研


究数学的几个钱,


就是他的生 命:


他的生命就是数学。


至于积蓄一旦用光了,


以后


呢?他不知道,


那时又该怎么办?这也是难题;< /p>


也是尚未得到解答的猜想。


而这个


猜想后 来也证明是猜对了的。他的病好不了,中学里后来无法续聘他了。





厦门大学校长来到了北京,


在教育部开会。


那中学的一位领导遇见了他,


谈起


来,很不满意,提出了一大堆的意见:你们怎么培养了这样的高材生?





王亚南,厦门大学校 长,就是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的翻译者,听到意见之后,


非常吃惊。

他一直认为陈景润是他们学校里最好的学生。


他不同意他所听到的意见。

< p>
他认为这是分配学生的工作时,分配不得当。他同意让陈景润回到厦门大学。





听说他可以回厦门大学数学系 了,


说也奇怪,


陈景润的病也就好转了。


而王亚


南却安排他在厦大图书馆当管理员。


又不让管理图书,


只让他专心致意的研究数学。


王亚南不愧为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家 ,


他懂得价值论,


懂得人的价值。


陈景 润也没有


辜负了老校长的培养。


他果然精深地钻研了华罗庚的< /p>


《堆垒素数论》


和大厚本儿的


《数论导引 》


。陈景润都把它们吃透了。他的这种经历却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。




当初,

我国老一辈的大数学家、


大教育家熊庆来,


我国现代数学的 引进者,




4



(



17



)


北京的清华大学执教。


三十年代 之初,


有一个在初中毕业以后就失了学,


失了学就


完全自学的青年人,寄出了一篇代数方程解法的文章,给了熊庆来。熊庆来一看,

就看出了这篇文章中的英姿勃发和奇光异采。他立刻把它的作者,姓华名罗庚的,


请 进了清华园来。


他安排华罗庚在清华数学系当文书,


可以一面自 学,


一面大量地


听课。尔后,派遣华罗庚出国,留学英国剑桥。 学成回国,已担任在昆明的云南大


学校长的熊庆来又介绍他当联大教授。


华罗庚后来再次出国,


在美国普林斯顿和依


利诺的大学 教书。

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,


华罗庚马上回国来了,


他主持了中国


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的工作。





陈景润在厦门大学图书馆中也很快 写出了数论方面的专题文章,


文章寄给了中


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 。华罗庚一看文章,就看出了文章中的英姿勃发和奇光异采,


也提出了建议,

< p>
把陈景润选调到数学研究所来当实习研究员。


正是:


熊庆来慧眼认


罗庚,华罗庚睿目识景润。





一九五六年年底,陈景润再次从南方海滨来到了首都北京。





一九五七年夏天,数学大师熊庆来也从国外重返祖国首都。





这时少长咸集,群贤毕至。当时著 名的数学家有熊庆来、华罗庚、张宗燧、闵


嗣鹤、吴文俊等等许多明星灿灿;还有新起的 一代俊彦,陆启铿、万哲先、王元、


越民义、吴方等等,如朝霞烂熳;还有后起之秀,陆 汝钤、杨乐、张广厚等等已入


北京大学求学。在解析数论、代数数论、涵数论、泛涵分析 、几何拓扑学等等的学


科之中,


已是人才济济,


又加上了一个陈景润。


人人握灵蛇之珠,


家家抱荆山之 玉。


风靡云蒸,阵容齐整。条件具备了,华罗庚作出了部署。侧重于应用数学,但也要< /p>


向那皇冠上的明珠,哥德巴赫猜想挺进!





要懂得哥德巴赫猜想是怎么一回事 ?只需把早先在小学三年级里就学到过的


数学再来温习一下。那些


1 2 3 4 5


,个十百千万的数字,叫做正整数。那些可以


2


整除的数,叫做偶数。剩下的那些数,叫做奇数。还有 一种数,如


2



3


5



7



11



13


等等,只能被


1


和它本数,而不能被别的整数整除的,叫做素数 。除



1


和它本数以外,还能被别的整 数整除的,这种数如


4



6

< p>


8



9



10



12



等就叫做合数。


一个整数,


如能被一个素数所整除,


这个素数就叫做这个整数的素


因子。如


6


,就有


2



3


两个素因子。如


30


,就有


2



3



5


三个素因子。好了,


这暂 时也就够用了。





一七四二年,哥德巴赫写信给欧拉时,提出了:每个不小于


6

< br>的偶数都是二


个素数之和。例如,


6


3



3


。又如,


24



11

< br>+


13


等等。有人对一个一个的偶数

都进行了这样的验算,


一直验算到了三亿三千万之数,


都表 明这是对的。


但是更大


的数目,


更大更 大的数目呢?猜想起来也该是对的。


猜想应当证明。


要证明它却 很


难很难。





整个十八世纪没有人能证明它。





整个十九世纪也没有能证明它。





到了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,问题才开始有了点儿进展。





很早以前,人们就想证明,每一个 大偶数是二个“素因子不太多的”数之和。


他们想这样子来设置包围圈,


想由此来逐步、


逐步证明哥德巴赫这个命题一个素数



5



(



17



)


加一个 素数(


1



1


)是正确的。




< br>一九二○年,


挪威数学家布朗,


用一种古老的筛法


(这是研究数论的一种方法)


证明了:每一个大偶数是二个“素因子都 不超九个的”数之和。布朗证明了:九个


素因子之积加九个素因子之积,



9



9


,是正确的。这是用了筛法取得的成果。


但这样的包围圈 还很大,要逐步缩小之。果然,包围圈逐步地缩小了。





一九二四年,数学家拉德马哈尔证明了(

7



7



;一九三二年,数学家爱斯斯


尔曼证明了(


6

< br>+


6



;一九三八年,数学家布 赫斯塔勃证明了(


5



5



;一九四○


年,他又证明了(

4



4



。一九五六年,数学家维诺格拉多夫证明了(


3



3



。一


九五八年,


我国数学家王元又证明了



2



3



包围圈越来越小,


越接近于



1< /p>



1



了。


但是,


以上所有证明都有一个弱点,


就是其 中的二个数没有一个是可以肯定为


素数的。





早在一九四八年,


匈牙利数学家兰恩易另外设置了一个包围圈。


开辟了另一战

场,


想来证明:


每个大偶数都是一个素数和一个

< p>
“素因子都不超过六个的”


数之和。


他果然证明了 (


1



6


)< /p>






但是,以后又是十年没有进展。





一九六二年,


我国数学家、


山东大学讲师潘承洞证明了



1



5



前进了一步;


同年,王元、潘承洞又证明了(


1

< p>


4



。一九六五年,布 赫斯塔勃、维诺格拉多夫


和数学家庞皮艾黎都证明了(


1



3



< p>




一九六六年五月,


一颗璀璨的讯号弹升上了数学的天空,


陈景润在中国科学院


的刊物《科学通报》第十七期上宣布他已经证明了(


1



2



< br>




自从陈景润被选调到数学 研究所以来,他的才智的蓓蕾一朵朵地烂熳开放了。


在圆内整点问题,

< br>球内整点问题,


华林问题,


三维除数问题等等之上,


他都改进了


中外数学家的结果。单是这一些成果,他那贡献就已经很 大了。





但当他已具备了充分依据,


他就以惊人的顽强毅力,


来向哥德巴 赫猜想挺进了。


他废寝忘食,昼夜不舍,潜心思考,探测精蕴,进行了大量的运算。一心 一意地搞


数学,


搞得他发呆了。


有一次 ,


自己撞在树上,


还问是谁撞了他?他把全部心智和

< p>
理性统通奉献给这道难题的解题上了,


他为此而付出了很高的代价。


他的两眼深深


凹陷了。他的面颊带上了肺结核的红晕。喉头炎严重,他 咳嗽不停。腹胀、腹痛,


难以忍受。


有时已人事不知了,


却还记挂着数字和符号。


他跋涉在数学的崎岖山路,

< br>吃力地迈动步伐。


在抽象思维的高原,


他向陡峭的巉岩升 登,


降下又升登!


善意的


误会飞入了他 的眼帘。


无知的嘲讽钻进了他的耳道。


他不屑一顾;

< p>
他未予理睬。



没有时间来分辩;


他宁可含垢忍辱。


餐霜饮雪,


走上去一步就是一步!< /p>


他气喘不已;


汗如雨下。时常感到他支持不下去了。但他还是攀登 。用四肢,用指爪。真是艰苦


卓绝!


多少次上去了摔下来。


就是铁鞋,


也早该踏破了。


人们嘲笑他穿的 鞋是破了


的:


硬是通风透气不会得脚气病的一双鞋子。


不知多少次发生了可怕的滑坠!


几乎


粉身碎骨。


他无法统计他失败了多少次。


他毫不气馁。

他总结失败的教训,


把失败


接起来,焊上去,作登山用的尼 龙绳子和金属梯子。吃一堑,长一智。失败一次,


前进一步。


失 败是成功之母;


功由失败堆垒而成。


他越过了雪线,

< p>
到达雪峰和现代


冰川,


更感缺氧的严重了。


多少次坚冰封山,


多少次雪崩掩埋!


他就像那 些征服珠


穆朗玛峰的英雄登山运动员,爬呵,爬呵,爬呵!而恶毒的诽谤,恶意的污蔑像 变



6



(< /p>



17



) < /p>


天的乌云和九级狂风。


然而热情的支持为他拨开云雾;

< p>
爱护的阳光又温暖了他。



向着目标,不屈不挠; 继续前进,继续攀登。战胜了第一台阶的难以登上的峻峭;


出现在难上加难的第二台阶绝 壁之前。


他只知攀登,


在千仞深渊之上;


他只管攀登,


在无限风光之间。


一张又一张的运算稿纸,


像漫天大雪似的飞舞,


铺满了大地。



字、


符号、


引理、


公式、


逻辑、


推理,


积在楼板上,


有三尺深。


忽然化为膝下群山,


雪莲万千。 他终于登上了攀登顶峰的必由之路,登上了(


1



2


)的台阶。





他证明了这个命题,写出了厚达二百多页的长篇论文。





闵嗣鹤老师给他细心地阅读了论文 原稿。


检查了又检查,


核对了又核对。


肯定


了,他的证明是正确的,靠得住的。他给陈景润说,去年人家证明(


1



3


)是用


了大型的,高速的电子计算机。而你证明(


1



2


)却完全靠你自己运算。难怪论


文写得长了 。太长了,建议他加以简化。




< /p>


本文第一段最后一句说到的“文献


[10]


”就是这时他以简报形式,在《科学通


报》


上宣布的,


但只提到了结果,


尚未公布他的证明。


他当时 正修改他的长篇论文。


就是在这个当口,突然陈景润被卷入了政治革命的万丈波澜。





“文化大革 命”开始了。中国发生了一场内战,到处是有组织的激动,有领导


的对战,有秩序的混乱 ,只见一个一个的场景,闪来闪去,风驰电掣,惊天动地。


一台一台的戏剧,排演出来, 喜怒哀乐,淋漓尽致;悲欢离合,动人心扉。一个一


个的人物,登上场了。有的折戟沉沙 ,死有余辜;四大家族,红楼一梦;有的昙花


一现,萎谢得好快呵。乃有青松翠柏,虽死 犹生,重于泰山,浩气长存!有的是国


杰豪英,人杰地灵;干将莫邪,斤锤百炼;拂钟无 声,削铁如泥。一页一页的历史


写出来了,


大是大非,


终于有了无私的公论。


肯定——否定——否定之否定。

< br>化妆


不经久要剥落;被诬的终究要昭雪。种子播下去,就有收获的一天。播什么, 收什


么。



天文地理要审查;物理化学 要审查。生物要审查;数学也要审查。陈景润在


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”


中受到了最严峻的考验。


老一辈的数学家受到了冲击,



中年和年轻的也跑不了。


庄严的科学院被骚扰了;

< p>
热腾腾的实验室冷清清了。


日夜


的辩论;剧烈的争 吵。行动胜于语言;拳头代替舌头。


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”像


一个筛子。


什么都要在这筛子上过滤一下。


它用的也是筛法。< /p>


该筛掉的最后都要筛


掉;不该筛掉的怎么也筛不掉。





曾经有人强调了科学 工作者要安心工作,


钻研学问,


迷于专业。

陈景润又被认


为是这种所谓资产阶级科研路线的


“安钻迷”


典型。


确实他成天钻研学问。


不关心< /p>


政治,是的,但也参加了历次的政治运动。共产党好,国民党坏,这个朴素的道理


他非常之分明。


数学家的逻辑像钢铁一样坚硬;


他的立场站得稳。


他没有犯过什么


错误。在政治历史上,陈景润 一身清白。他白得像一只仙鹤。鹤羽上,污点沾不上


去。而鹤顶鲜红;两眼也是鲜红的, 这大约是他熬夜熬出来的。他曾下厂劳动,也


曾用数学来为生产服务,

< br>尽管他是从事于数论这一基础理论科学的。


但不关心政治,


最后政治要来关心他。


但是,


能不能一推就把他推过敌我界线 ?能不能将他推进


“专


政队”里去?尽量摆脱外界的干扰,以专 心搞科研又有何罪?




< p>
善意的误会,是容易纠正的。无知的嘲讽,也可以谅解的。批判一个数学家,


多少总应该知道一些数学的特点。


否则,


说出了糊涂话来自己 还不知道。


陈景润被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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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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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


批判了。他被帽子工厂看中了:修正主义苗子, 安钻迷,白专道路典型,白痴,寄


生虫,剥削者。就有这样的糊涂话:这个人,研究(< /p>


1



2


)的问题 。他搞的是一


套人们莫名其妙的数学。让哥德巴赫猜想见鬼去吧!



1



2


) 有什么了不起!


1



2


不等于


3


吗?此人混进数学研究所,领了国家的工资, 吃了人民的小米,研究什



1



2



3


,什么玩艺儿 ?!伪科学!





说这话的人才像白痴呢!





并不懂得数学的人说出这样的话,那是可以理解的,可是说这 些话的人中间,


有的明明是懂得数学,


而且是知道哥德巴赫猜想 这道世界名题的。


那么,


这就是恶


意的 诽谤了。权力使人昏迷了;派性叫人发狂了。





理解一个人是很难的。


理解一个数学 家也不容易。


至于理解一个恶意的诽谤者


却很容易,并不困难。 只是陈景润发病了,他病重了。钢铁工厂也来光顾了。陈景


润听着那些厌恶与侮辱他的,


唾沫横飞的,


听不清楚的言语。


他茫然 直视。


他两眼


发黑,


看不到什么了。< /p>


他像发寒热一样颤抖。


一阵阵刺痛的怀疑在他脑中旋转。



痕印上他惨白的面颊。


一块青一块黑,


一种猝发的疾病临到他的身上。


他眩晕,


他< /p>


休克,一个倒栽葱,从上空摔到地上。


“资产阶级认为最革命的事 件,实际上却是


最反革命的事件。


果实落到了资产阶级脚下,< /p>


但它不是从生命树上落下来,


而是从


知善 恶树上落下来的。



(马克思:


《雾月 十八日》——二)





台风的中心是安静的。





过了一段时间,


不知是多少天多少月 ?


“专政队”


的生活反倒平静无事了。



旋卷在台风里面的人却焦灼着、奔忙着、谋划着、叫嚷着、战斗着,不吃不睡,狂


热地保护自己的派性,


疯狂地攻击对方的派性。

他们忙着打派仗,


竟没有时间来顾


及他们的那些

< p>
“专政”


对象了。


这时有一个老红军,

< p>
主动出来担当了看守他们的任


务。实际是一个热情的支持者,他保护了科学 家们,还允许他们偷偷地看书。





待到工人宣传队进驻科学院各所以后,


陈景润被释放了,


可以回到他自己的小


房间里去住了。


不但可以 读书,


也可以运算了。


但是总有一些人不肯放过了他。



天,他们来敲敲门,来查查户口,弄得他心惊肉跳,不得安身。有一次 ,带来了克


丝钳子;存心不让他看书,把他房间里的电灯铰了下来,拿走了。还不够,把 开关


拉线也剪断了。





于是黑暗降临他的心房。





但是他还得在黑暗中活下去呵,< /p>


他买了一只煤油灯。


又深怕煤油灯光外露,



在窗子上糊了报纸。他挣扎着生活,简直不成样子。对搞工作的,扣他们工资;搞< /p>


打砸抢的,


反而有补贴。


过了这样久心惊 肉跳的生活,


动辄得咎,


他的神经极度衰


弱了。工作不能做,书又不敢读。工宣队来问:为什么要搞


1



1



2


以及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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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

3


呢?他哭笑不得,张皇失措了。他语无伦次,不知道怎样对师傅们 解说才能解释


清楚。工人同志觉得这个人奇怪。但是他还是给他们解释清楚了。这(


1



1




1



2


)只是一个通俗化的说法,并不是日常所说的


1


+< /p>


1



1



2


。好像我们说一个


人是纸老虎,

< p>
并不就是老虎了。


弄清楚了之后,


工人师傅也生气 地说:


那些人为什


么要胡说?他们也热情支持他,并保护他了。





“九一 三”事件之后,大野心家已经演完了他的角色,下场遗臭万年去了。陈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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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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