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斋文化观照下的《项脊轩志》

余年寄山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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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02月21日 07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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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2月21日发(作者:郭欢)


书斋文化观照下的《项脊轩志》








曾被黄宗羲许为“明文第一”的归有光,其实际的文


学成就并没有通 常想象中的那么高,这很可能与其思想受到


正统儒家特别是程朱理学的强大影响有关,这 种倾向对于纯


文学所必需的真性情的自由抒发以及对审美性的追求,都是


非常不利的。


“因此,就总体来说,归有光的文章也是崇儒

阐道那一套。只是有少数文章,还能在不违背‘道’的前提


下以情动人,那就是《项 脊轩志》


《先妣事略》


《思子亭记》


《 寒花葬志》几篇。



[1]






这“少 数文章”


,几乎全都与“家庭私情”有关。家庭


是展现真性情的 场所,社交性、事务性的伪饰在这个场所中


会自然而然地脱卸掉。


《项脊轩志》


《先妣事略》


《寒花葬志》

等怀人名篇的相似之处在于,均以家庭为对象,以自己的成


长感受为内核,写得可谓 “风神摇曳、情韵深长,于平淡琐


细中寄寓沧桑之感”


[2]< /p>


;不同之处在于,缅怀故去的亲人,


回忆逝去的往昔,都由这所名 为“项脊轩”的小小书斋串联


起来。






作为书斋的项脊轩,


事实上是归有光的一个矛盾


“情结”


所在。明清时代 的江南,书斋作为庭院建筑的一部分,成为


文人士大夫前所未有的生命依托之所,由此形 成了和西方


“书房”文化迥异其趣的“书斋文化”


。士大夫在书 斋的方


寸天地中,


“将经营书斋作为寄情人生的文化载体,书斋 的


意境、陈设、器具等都融入了文人的审美情趣和文化追求,


书 斋也成为他们的最终归宿和心灵栖息之地”


[3]


。归有光和< /p>


他的项脊轩,同样如此。书斋中所包蕴的“文化基因”


,既


时时触动他的“文化神经”


,又与现实中的种种不堪形成鲜

< p>
明对比。可以说,项脊轩作为归有光“独语”的天地,给予


了他无限的庇护 与安慰;然而,书斋之外,生活的艰辛悲苦


纷至沓来。归有光年轻时始作《项脊轩志》< /p>


,多年后回头重


新审视自己的这段生命历程,封存的记忆瞬间被激 活,情感


的大门再次轰然打开,而这正是《项脊轩志》感人的重要内

因之一。






一、书斋:追慕圣贤的教化之地






归有光 有这样一段记述:


“余读书于陈氏之圃,圃中花


木交茂,开门见 山,去廛市仅百步,超然有物外之趣……每


环坐听讲,春风动帏,二鹤交舞于庭,童冠济 济,鲁城沂水


之乐,得之几席之间矣。




《群居课试录序》



[4]


这是归有光


30


岁时在马鞍山陈仲德家塾读书 时生活的写照,


同时也是他


对理想书斋生活的一种表达。





< p>
30


岁的归有光,回想


10


余年前“束发读书轩中”的生


活,与目下的陈氏家塾相较,一定会对项脊轩的窄小阴暗 、


简陋破旧,即所谓“室仅方丈,可容一人居。百年老屋,尘


泥 渗漉”



“又北向,不能得日,日过午已昏”等情景,大生


感触。但是,书斋面貌可以不同,书斋中人的追求却并没有


改变。< /p>


当年他的祖母来轩中探望他时,


就曾疼惜这个孙儿


“竟


日默默在此,大类女郎也”


。在项脊轩中读了哪些 书,


《项脊


轩志》中没有记载,但祖母“吾家读书久不效,儿之 成,则


可待乎”


的喃喃自语,


和她所拿 来


“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”


的笏板等,对归有光苦读圣贤书、 走科举之路的强大激励作


用,是不难想象的。






明代科 举进入鼎盛时期,文人真正挤上独木桥的时期也


正由此始,科举之风影响、渗透到政治、 经济、军事、社会


生活、思想文化等各个角落,一般读书人,很少有从一开始

< p>
就绝意仕进的。书斋,就是文人出将入相、致君尧舜自我人


生规划的起点, 书斋中的苦读勤修,将决定这样的人生梦想


能否实现,


所谓


“枕经藉史,


家弦户诵”


[5]

< p>
的现象绝非虚言。


归有光同样不例外。他


14


岁应童子试,


20


岁补生员,


23



乡试落第,此后一直到


35


岁才考中举人,中进士更是晚至


60


[6]


,在科举战场上奋斗了大半辈子。归有光


30


岁时,


正值再接再厉准备洗刷前耻的备考时 期,但他描述的,却不


是悬梁刺股、囊萤映雪,却是每日与知己好友一同沉浸在平


淡而丰富读书生活中时的“超然”与“鲁城沂水之乐”


,这

< p>
种情怀力量,不能不说与圣贤的风雅教化,与孔颜乐处的熏


染相关,


“春风动帏”的景象也俨然“春风大雅吾与点”情


味。居官后的归有光 ,


“用古教化为治,每听讼,引妇女儿


童案前,刺刺作吴语,断 讫遣去,不具狱”


[7]


。这正是年轻


时代追慕孔孟之道的结果。






圣贤教化,王道泱泱,风雅填膺,曾让项脊轩中年轻的


归有光抱持着好梦,人格的修养,功名的收获,家庭亲族的


荣辱,这一 切都将从这所小小的书斋出发。让他意想不到的


是,当年轩中的苦读,竟然演变成以后数 十载的苦涩,这样


的经历,当然会使他感到愧对亲人,也就难免“瞻顾遗迹,

< p>
如在昨日,令人长号不自禁”了。






二、书斋:虚室生白的坐忘洞天






中国传统士大夫的思想世界,永远 会有“出处语默”这


样一对矛盾存在。入世的渴求,使他们希冀于圣贤大道;而


功成身退的出世愿景,又使他们对于恬淡自在的隐退生活羡


慕不已。儒道 互补的文化人格最具象的体现,可以说就是士


人存身的书斋。入世,靠的是斋中的发奋向 上;出世,靠的


是斋中的独立空间。






“出世”的理想,与老庄道家文化 密切相关,而由道家


文化衍生而来的道教,更是建构起对尘俗中人具有极大吸引


力的所谓“洞天福地”系统。对于普通的士人而言,难以真


正踏足神山仙 岛,那就不妨将自己的书斋打造成“别有洞


天”


。前引《群居课 试录序》中的“去廛市仅百步,超然有


物外之趣”


,就流露出浓 厚的陶渊明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


马喧”式的隐士雅洁之乐。


“ 古代的书斋文化,讲求斋外、


斋内以及斋人三者浑然一体,在意境上追求古雅、幽静、洁


逸,斋主情操则追求淡泊自乐,使意境与情操相统一。



[8]


这种统一的最高境界,就是“天人合一”







“天人合一”体现在项脊轩的生活细节中。


“杂植兰桂


竹木于庭,旧时栏


?J


亦遂增胜”



“三五之夜,明月半墙,桂


影斑驳,风移影动,珊 珊可爱”


,这正是“香草美人”式的


生活气氛,在这样的环境中 ,隐含着屈原式的“朝搴


?o


之木


兰兮 ,夕揽洲之宿莽”



《离骚》



,王维式的“坐看苍苔色,


欲上人衣来”


(< /p>


《书事》



,苏轼式的“明月如霜,好风 如水,


清景无限”



《永遇乐》



。在这样的清韵中,是可以让人聊以


忘忧的 。学业的艰苦,家庭的纷扰,此时此刻,都可以得到


暂时的超脱。







“天人合一”也体现在物我两忘的细


节中。文中有这样一句,< /p>


“而庭阶寂寂,小鸟时来啄食”


,这


仅仅 是描写轩庭的清静吗?如果轩中主人是一个急躁好动


之人,那么小鸟定会惊飞。更重要的 是,这样的情景不正是


古人所羡称的“鸥鹭忘机”吗?晚唐陆龟蒙曾喟叹:


“除却


伴谈秋水外,野鸥何处更忘机?”



《酬袭美夏首病愈见招次


韵》


)归有光不用喟叹 ,因为在小鸟啄食不去的此刻,就已


经实现了物我两忘的“忘机”境界。





归有光对自己这种寒斋独处而神在天外的生活,是颇为


自得的。他所仰慕的圣人之一 朱熹,曾想在罗浮山中静坐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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