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人读书故事——在人间(节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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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人读书故事
在人间
(节选)
高尔基
使我最高兴的,是老婆子搬到
婴儿室里睡去了,因为保姆老是喝醉
酒。维克托不打扰我,他每晚等家人们都睡静之后,
就悄悄儿起来把衣
服穿好,溜到外边什么地方去了,直到天亮才回来。晚上还是不让我点
灯,因为大家都把蜡拿到寝室里去了。我没有钱买蜡,便偷偷把蜡盘上
< br>的蜡油搜集起来,装在一只沙丁鱼罐头盒里,再加上一点长明灯的油,
用棉线做灯
芯,便点起一盏烟气腾腾的灯,整夜放在炉子上。
当我翻动一
页书的时候,那昏红的火头就摇晃不定,好像要熄灭的
样子。灯芯常常滑进燃得很难闻的
蜡油里;油烟熏我的眼睛。但这一切
不便,都在看图片读说明的快乐中消失了。
这些图片在我的眼前展开了一个一天天扩大起来的世界:这里有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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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般的城市,有高山和美丽的海滨。生活美妙地展现开来,大地更富于
魅力:人多起来了,城市增加了,一切都变得更加多样,无所不有。现
在,我望着伏尔
加河对岸的远方,已明白那儿并不是一片荒漠,而在以
前,当我遥望伏尔加河对岸的时候
,我感到一种特别的烦恼:草场平坦
地扩展着,披着破衣似的黑色灌木丛,草场的尽头矗
立着参差不齐的茂
密森林,草场上空展开一片混浊寒冷的蓝天,大地空旷而凄凉,我的心
也空落落的,一种淡淡的悲愁,撩乱着它。我失去了一切希望,感到百
< br>无聊赖;只想闭上眼睛。这种忧郁的空虚没有给我半点希望,它只是把
我心中所有
的一切都吸尽了。
图片的说明,用一种容易懂的文字,把另一
些国家和民族的状况告
诉了我,把古代及现世的许多事情讲给我听,但是其中,也有不少
是我
所不懂的,这使我感到苦恼。有时候一些奇怪的名词刺到我的脑子里—
—什么“形而上学”
“千年天国说
[2]
”
、
“宪章运动者
[3]
”一类奇怪的名词,
对我实在有点头痛。我觉得它们是一种阻止
我的想像的怪物。如果我弄
不清这些名词的意义,也就永远再也不会明白什么了——正是
这些名词
像卫兵一样把守着秘密之宫的大门。有时候,全部的句子像扎进手指的
刺一般在我的记忆里停留很久,使我再也不能去想别的事情。
我记得念过这样的怪诗
[4]
:
[5]
匈奴族的酋长阿底拉
骑着马,
满身披着钢铁甲胄,
像坟墓般地阴郁和沉默,
在无人境中行走。
他的背后有一队乌云一样的大军在追寻着叫喊:
“何处是罗马?何处是雄伟的罗马?”
我已知道罗马是一座都城,但是匈奴是怎样一种民族呢?我必须把
它弄明白。
我找到一个好机会,就向主人问。
“匈奴?”
他惊奇地重复了一句。
“鬼知道这是
什么呀?大概是个毫
[1]
无意义的东西吧„„”
他不赞成地摇了摇头。
“你满脑子都是些无用的东西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,彼什科夫!
”
不管是好事坏事,可是我要知道它。
< br>我觉得团队里的牧师索洛维约夫一定会知道匈奴是什么,我在院子
里碰到了他,就
拉住他问。
他体弱多病,红眼睛,没眉毛,黄须,脸色苍白,
性情暴躁。他把
黑手杖拄着地,对我说:
“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呀?”
涅斯捷罗夫中尉恶狠狠地回答说:
“你说什么?”
于是我决定,关于匈
奴这个问题得去问药房里那位药剂师,他对我
总是和和气气的。他有一张聪明的脸,大鼻
子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。
“匈奴,
”
药剂师巴维尔·戈利特贝格对我说。
“匈奴是吉尔吉斯那
样的游
牧民族,再没有这个民族了,现在已经绝种了。
”
我觉得难过懊丧,倒不是因为匈奴人都已经绝种,而是因为把自己
烦恼了这
么久的那个词的意思,
原来只是如此简单,
而且使我一无所获。
但我还是很感激匈奴。自从我为这个名词大伤了脑筋之后,我
的心
踏实了许多,
而且由于这位阿底拉,
我跟药剂师戈利特贝格接近起来了。
这个人能够很通俗地解
释一切难懂的名词。他有一把开启一切知识
之锁的钥匙。他用两个手指头把眼镜正一正,
从厚玻璃片中盯住我的眼
睛,好像拿一些小钉子钉进我的脑门一般,对我说:
“好朋友,一个名词好像树上的一片叶子,为了明白为什么这些叶
子不是那样的而是这样的,我们必须先明白这株树是怎样生长起来的,
必须学习。好朋友,书好比一座美丽的园子;园子里什么都有:有的叫
人见了舒服,有的
对人有用处„„”
我常常到那药房里去,为那些害慢性“烧心
”病的大人们买苏打粉
和苦土,为孩子们买月桂软膏和泻药,我就顺便去找他。他的简短
的教
导,使我对于书籍的态度更加端正了。不知不觉地我对书籍好像一个酒
徒对酒一般,变成不可一日无此君了。
书籍使我看
见了一种另外的生活,一种刺激人们、使人们去干大事
业,去犯法的强烈的感情和愿望。
我看出在我周围的那些人,是既不会
干大事业,也不会去犯法的,他们活着,好像跟书中
所写的世界完全没
有关系。他们的生活中,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呢?——这是难解的。我
不愿过这种生活„„这是我很清楚的,我不愿意„„
我从图片的说明上知道了布拉格、伦敦、巴黎那些地方的街道上并
没有坑
洼和垃圾堆,有的只是笔直宽阔的马路,房子和教堂也是另一种
样子。在那里既没有人必
须在屋子里过六个月的冬天,也没有只准吃酸
白菜、醃蘑菇、燕麦面片、马铃薯和讨厌的
麻子油的大斋日。过大斋日
不准看书,
《绘画论坛》被他们收起
了;这种空虚的斋戒生活,又迫到我
的身上来了。现在把这种生活和书中见过的来比较,
更觉得它的贫乏和
畸形。一有书看,我的心境就好,精神就振作,干活也干得利索,因为
心里有了目标:早些把活干完了,就可以多剩一点时间来看书。但书被
< br>没收了之后,我便变得百无聊赖、懒洋洋的了,害上一种从来不曾有过